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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功效及作用:有什么小说是女主特别柔弱特别美特别单纯的古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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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小说是女主特别柔弱特别美特别单纯的古言小说?
【全文完,请放心食用】 「杀了他,我给你解药。」顾云亭带着诱哄意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做不到。大人,您放过我吧……我真的做不到。」 我卑微地向他爬去,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好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他挑起我的下巴,「你猜,如果他知道你是我送来的,他还会不会信任你?」 那一刻我想,我逃不开既定的命运,也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 1. 初见顾云亭那日,是一个寒冷的冬夜。 我穿得破破烂烂,还挂着手镣脚镣,头发像枯草一样团在头顶,满面尘土面如菜色。 无需旁人说,我自己清楚,一定丑极了。 他则是另一个极端,他身上的绫罗绸缎在明烛照耀下华贵得仿佛在发光,他让我抬头,我便看见了他那张倾国倾城男女莫辨的脸。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颦一笑间狭长桃花眼仿若自带一种风流,一时之间看得呆了,他便笑起来,开口时声音温柔如四月春风。 「你是陆凝眉?」 我愣愣地点点头。他端详我片刻:「底子似还不错,只是太憔悴了些。」他说完,手一挥,吩咐手下人,「带下去梳洗收拾,好好养着,不养得珠圆玉润雪肤缎发不要带来见我。」 因他这句话,我被他手底下的人抬下去,开始了漫长的休养。 那时我是随将军府流放的罪人,吃不饱穿不暖,虚亏太久,身子坏了,人也憔悴着,脸上冻出了裂口,手糙得像树皮,要养回来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我在他府上白吃白住了大半年看着才好了些。 这期间,我出不得厢房半步,没见过他一次,服侍的人次次都是来去匆匆,从不与我多说一句话。所以大半年了,我还不知他姓甚名谁,究竟是什么人物。 等他见我时,已经是秋日了。我被带到他面前,跪在地上。 他走到我身前,手持一把折扇挑起我的下巴:「养白了果真是美的,都说大将军的女儿生得玲珑剔透美艳无双,果然不假。」 我垂着眸子不敢看他,也不敢多问,他弯身靠近我:「凝眉,你想给将军府翻案吗?」 我不做声,他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撤了持扇的手,我的头骤然垂了下去。 我突然感到很惶恐。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能将我从流放的队伍中救出来,必不是什么小人物。如今我是罪臣之女,死生只在他一念之间,若他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我会是什么下场? 思及此,我伏身在地上:「求公子指点。」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没说我想翻案还是不想翻。 因为我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你若想给将军府翻案,我手中有丞相诬陷大将军的铁证,只要你替我做件事,我便呈给皇上,保洗清你陆家满门冤屈。」 他说完,停顿了片刻:「自然,你若不想,那证物灰飞烟灭,你便从哪来的,回哪去。」 我心中长出一口气。 只要我还有价值就好。 我抬起头,直起身子:「我连公子是谁都不知,如何相信你?你若根本没有证物呢?若你不兑现承诺呢?」 他笑起来:「我顾云亭从不食言。」 顾云亭。 原来他是顾云亭。 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锦衣卫指挥使,诬陷忠良,掌控皇帝,耳目遍布天下,经他手的冤案不计其数,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恶贯满盈。 瞧着他的样子,我实在难以把他和这个身份起来。这么一号人物,难说陆家的冤案和他全然无关。 他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端起茶杯抿了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你父亲的死与我有关,想你家倾覆是我做的。若真是我,便没理由救你回来,养个祸害在身边。」 我很清楚他的话不可全信,但眼下我也没第二条路可走,只得应下来:「不知大人想让我做什么。」 「你幼时曾救了豫王一命,他念念不忘至今。只是你被你父亲带在身边常年在边关,他始终未曾见你。你家出事,他比任何人都心焦你的下落,却寻不得。」 我被顾云亭藏在这,他自然寻不得。 不过他话说到这份上,我便懂了。 「你便去他身边。有幼时的恩情在,他不会薄待你。我想你这张脸,他会喜欢。」 「然后呢?」 「然后?」顾云亭放下茶杯看着我笑,但眼神中分明没半点笑意,阴冷至极,「杀了他。」 我被他眼神中的凌厉阴狠震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想这才是他,温柔和煦如春风都是假象,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骨子里就是冷的。 但他随后说出的话更让我周身发凉。 「不过,凝眉,为防你心有旁骛,我得使些手段。」 2. 我衣着破烂被扔在豫王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满身是伤。 伤是顾云亭人做的,说这样真些,我想既然如此为何非要让我养回来,他说总得瞧瞧我究竟长得如何,若是相貌平平,即使有幼年情分在,怕也是入不得三皇子眼的。 豫王骆仪璟,当朝三皇子,宽和贤明之名天下皆知。我担忧他的马车会直接从我身上碾过去,顾云亭却笃定他一定会停车。 他说对了。 马车在我身边停下,我听见骆仪璟的声音,让人捎起我带回府里医治。 我在有人靠近我时艰难地爬起来,泪水涟涟:「我无需医治,求你带我到三皇子府上,只有他能救我。」 轿帘掀起,骆仪璟探出身来,他打量着我问道:「你是何人?」 「我……说不得……」我疼得说话都断断续续,这不是装的,顾云亭下手是真的半分没留情。 「我便是三皇子,你有什么对我说便是。」 听了他这话,我爬到马车边,抓住木框,压低声音:「你果真……果真是三皇子么……」 「果真。」 「我是凝眉……陆凝眉。」 他一把将我抱上去,我刚一落进他怀里便人事不知。 不是装的,我真的晕过去了。 毕竟顾云亭是真的可以毫不顾忌下死手的,在被扔来之前,我已有三日水米未进了。 他太擅长折磨人了,打我时也是,饿我时也是,精准地掐住那个劲儿,让我既死不了,又半死不活。 恶名满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名不虚传。 3. 我是罪臣之女,陆凝眉这个名字不能再用,骆仪璟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叫陆婉秋。 我细细咂摸这个名字,喜欢得紧。 他待我极好。他不耽于女色,府上连个侍妾都没有,我是他带回府的一一个女人。因此,我在豫王府虽说没正经身份,但府里上下都是将我当嬻侍奉着的,有什么好的珍奇的,他都送到我这里来。 我问过他为什么待我这样好,他说幼时他落水,是我救了他一命,若没我,便没今日的他。他念我的恩,爱我的人。 他隔三差五便宿在我房里,待我极温柔,他这般珍而重之地对待我,令我愧疚。 因为我是顾云亭送来杀他的。 这个念头一天天越来越沉地压在我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一日温存过后,他盯着我问:「近日见你总觉你有心事。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恍若无事般对他笑了笑:「只是想啊,你对我这样好,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他便将我揽进怀里,柔声说:「无需你报答,只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愧疚更甚。他说他要离京三日巡田,叫我照顾好自己。我一面不舍他离去,一面却是庆幸的。 明日是我毒发的日子。 顾云亭给我下了毒,每月发作一次,百毒蚀骨的痛楚,无药可医。我听他的话,他便会把解药给我,我若不听,便只能死扛。时日久了,发作间隔会越来越短,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直至日日发作,最忈容枯槁去世。 如今我入豫王府已然三月有余,我有无数次机会杀掉骆仪璟,却迟迟没下手,因此顾云亭在上个月就停了我的解药,我得瞒着骆仪璟扛过去。 我毒发时,锁了门窗,蜷在床上死死咬着锦被,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突然间,一个人在榻边坐下。 然后我就听到了顾云亭的声音。 「还不动手吗?」 我张嘴吐掉被子,硬撑着答话:「你如何进来的?」 他伸手捋了捋我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锦衣卫出身,这天底下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吗?」 他对我伸出手,掌心躺着一个瓶子。 是解药。 我伸手去抓,他却收回手:「杀了骆仪璟,我给你解药。」 我颓然放下手,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了:「我…做不到。大人,您放过我吧……我真的做不到……您手眼通天,换个人做这事,理应并不难……是不是?」 「错了,凝眉。他身边跟着的都是好手,等闲刺客无法得手,送进他府中的人又会被查底,稍微有些不妥便进不来。只有你,他不会查你的底细。这事非得你来做不可。」 「如果……如果我不做呢……您会杀了我吗?」 「反正只要没有解药,你早晚会死的,不用我多此一举。你也别想让骆仪璟救你。如果他知道你是我送来的,你觉得他还会不会信任你?」他说着,一把将我拎起来,「我不知道骆仪璟有多好,迷得你失了心窍,但你不想给将军府翻案了吗?」 好,只要他不会即刻杀我,我便认了。 就算命不久矣,只要最后的时光中能和骆仪璟在一起,我认了。 哪怕骆仪璟喜欢的是陆凝眉,根本不是我,我也认了,我甘愿做替。 是了。将军府冤屈与否与我何干?我从未想过要给将军府翻案。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陆凝眉。 4. 我不是陆凝眉,我是苏纫秋。 因此我才爱极了骆仪璟给我的新名字,陆婉秋。他每每柔情万千地喊我秋儿时,我总觉得那一瞬,他爱的人是我,真实的我,而不是陆凝眉。 陆将军驻扎在边塞,他一的女儿陆凝眉被他带在身边。陆凝眉我见过,她才当真担得起顾云亭所说的玲珑剔透美艳无双,和她相较,我什么都不是。 我在边城最大的青楼长大,我母亲是楼里的一个妓子,我继承了她的美貌,却还是比不上陆凝眉半分。 边城极乱,来往的有汉人也有胡人,楼里也有美艳胡姬,我在楼里打杂,只待年纪一到,便要跟我娘一样登台彩衣娱人了。 可陆将军给我和我娘赎了身。我还想着该怎么伺候这位将军时,他与我说了实情。 将军府遭奸人所害,气数已尽。他知他和他的公子们将问斩,问斩必得验明正身,他没得逃。但女眷只是流放,他希望无论如何起码保住陆凝眉。 所以他买了我替陆凝眉流放。 他答应我,只要我乖乖替下陆凝眉,我娘便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往后能过安生日子,再不必以色侍人。 我答应了。自那日起,我成了陆凝眉。没过多久我便随着将军府一干人等被流放。 有时我感激顾云亭。若没有他,流放途中我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可有时我也恨他。他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让我去杀一个我根本舍不得杀的人,为此以蚀骨之毒百般折磨我。 像我这样的人哪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运,但最后的时光,我想由着自己的心活一回。 我在青楼长大,见多了男人的龌龊面目,从不曾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骆仪璟这般的男子。 更重要的是,他待我那么好,我不能对不住他。 三日后,骆仪璟回京。他问起了一个我根本不想面对的问题。 「凝眉,你想给你家翻案吗?」 这时候他便叫我凝眉,而不是秋儿。凝眉肯定是想的,但秋儿不想。 我知道我若说不想,他也许会怀疑,但我还是说了真话。 不想。 他沉默片刻,抱着我说:「我知道你也许是忧心翻案不成反而害了还活着的人,害了你自己。但你相信我吗?我已经查出了将军府一案的真相。」 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什么真相,我不是陆凝眉。 但他不可能听见我心里的求告,他继续说下去:「你可知道锦衣卫吗?这事是锦衣卫做的,指挥使顾云亭,想必你也听过的。」 我沉默不语。 当初顾云亭说他手握丞相陷害将军府的铁证,如今骆仪璟矛头指向顾云亭。 我自然相信骆仪璟。 他接着说:「父皇的意思是定案了不再问,可不是没有其他法子。只要你张挂在城门昭告天下,汹汹民意自然会让父皇处置了顾云亭,你也能为你父兄报仇了。」 我还是没说话。许是他看我脸色不太好,没继续说下去,吩咐人上膳。 桌上有几道荤腥,我素日爱吃的,这日却不知怎么着,闻见便恶心想吐。骆仪璟急忙让人撤了下去,又请了医家给我诊脉。 我有喜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高兴得整个人几乎要飘起来。即便我没多久可活,但我一定会撑到孩子降生的那一日。这是骆仪璟的孩子,我要他平平安安地降生。 我抬脸看向骆仪璟,问他高不高兴。他笑着说高兴,但随即脸上便出现愁色。 我问他怎么了,他叹息说:「秋儿,我想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但我不能娶一个罪臣之女。认识你的人那么多,哪日这事被捅出去,牵连的不止你我。」 我的喜被一嬋打落,沉沉坠在地上。 我忽然想明白了。 我用着陆凝眉的身份,那我便是她。我一日是罪臣之女,便一日嫁不得骆仪璟。我无所谓,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没名没分。 我问他:「若我家翻案,你便能娶我了吗?」 他握住我的手:「你家翻案那日,我便娶你。」 我点点头:「你拿出证物,我去张挂。」 5. 控诉连带证物被一同张挂在城门口,我没表露身份,但这张布告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为别的,那上头有顾云亭独有的印鉴。 他很谨慎,为防有人在这上头做文章,他做印鉴的石料是特殊的料子,有天然的纹理,沾了墨印出来有独特的纹路,是刻不出来的,即使用同种石料也仿制不出一模一样的纹路。那印章确凿无误是他的,他无从抵赖。 当初我来时,顾云亭信誓旦旦地说将军府不是他所害,证物摆在眼前,我对他半分信任也没了。 民意汹涌,骆仪璟谏言,听说连西厂提督也上了折子请求皇帝彻查此事。结果是顾云亭下了狱,将军府一案交由部重审。 这结果在我意料中。我相信骆仪璟,他说能成,便一定能成。此后再也没人会要挟我杀了骆仪璟,一的遗憾就是,我再也不可能拿到解药了。 我肚子的孩子一日日长大,我满心欢喜等着骆仪璟娶我。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娶了丞相的女儿。 丞相之女秦若姗,知书达理,才貌无双。她过门那一日,府上人人欢庆。我从没见过那样鲜艳热烈的红,铺了满府。 叫人羡慕,也叫人绝望。 而我被人关在房里,只能听着锣鼓喧鸣喜宴闹嚷。我走到门口想听得真切些,却听见看管我的小厮连声骂着晦气,因着要看管我,都不能去跟人吃杯酒。 是了。 秦若姗才是府里的主母,有了她,我便什么也不是了。 我只是想不通。骆仪璟说爱我都是假的么?他要我给将军府翻案不是为了娶我吗?那些两情缱绻柔情蜜意,都算什么? 我甚至忘了愤怒,我只想见见他,问一句,他若说都是假的,我便也死心了。 真也好,假也好,都是属于陆凝眉的东西,苏纫秋有什么资格悲哀? 二更时分,喜宴才散,小厮在门口打盹。我悄无声息离开厢房,径直奔向骆仪璟所在的地方。 我拼命敲门,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骆仪璟,而是一身正红的秦若姗。 秦若姗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便是那个死缠烂打的丫头秋儿?」 我怔在当场。 死缠烂打的丫头。这就是骆仪璟给我安排的身份吗? 秦若姗手一挥,便有家丁一左一右按住我,叫我跪了下去。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轻笑道:「不管你是谁,在豫王府里便是个死缠烂打的丫头。听说你还有了王爷的孩子,我是容不得的。」 她说完,身后一个侍女端着一碗药上前,掰开我的嘴往里灌。 我拼命挣扎。我可以受任何苦楚,但我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没了。骆仪璟待我再狠心,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吗? 秦若姗说,不管我是谁,在豫王府也只是丫头。这说明她分明知道我身份不简单,但她还是要处置了我。 我一头撞翻药碗:「你私下杀了王爷的孩子,不怕王爷明日知道了动怒吗!」 她笑得嘲讽:「不只是我容不得这个孩子,王爷也一样容不得。还留你一命,是王爷最后的仁慈了。」 听完她的话,我突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任由她的侍女把落胎药灌进了我嘴里。 即便他变心,或是从未爱过我,我宁可他自己说,而不是这样借着别人的手来伤害我。往日那个磊落坦荡温柔宽和的他仿佛突然消失,一个人对自己的孩子都能这么狠,哪里可能是个宽厚的好人? 秦若姗叫人把我扔出了豫王府,我腹痛如绞,无处可去。 天下这么大,竟不知哪里是家。 我不熟帝京,只认去豫王府的路和顾府的路,意识迷蒙中,在天甫亮时,我跌跌撞撞爬到了顾府门口。 不过半月光景,顾府门庭萧瑟寥落。 是了,顾云亭已经下狱了。 没人能再救我了。 而且他下狱还是我害的。 愧悔愤恨耻辱哀痛悲凉,种种情绪一同涌上我心头。我只恨我过去瞎了眼睛,没听顾云亭的话早日杀了骆仪璟。他纵然折磨我,利用我,至少他不会骗我。 神思恍惚间,有人站在我脸前。我听见那人开口问我:「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清早来顾府门前呢?」 是个陌生的男声,我已来不及思考他是谁,生不如死地蜷缩着身子:「我做错了事……」 我翻身平躺在地上,手能触到地面上似乎粘腻温热。 那是我的血,是我的孩子。 更是我的心。 「但我……怕是无法弥补了。若能重来一回……我一定听他的话。」 6.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醒来就在一个简朴的房间里。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凄凉。 是谁都好,总之我又要被卷着往前了,不是么。 我恨极了骆仪璟,但我不知我能如何报复他,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亮出去更是福祸未知。我从小在青楼长大,没眼界没学识,我连恨人都恨得迷茫没有方向。 这一刻我想,我若是真的陆凝眉便好了。 也许那样我便能做很多事。 门开了,一个侍女站在门外,看见我醒来,跑去通传了。不多时,一个男人走进来。 我冷眼打量他:「是公子救了我么?」 他点点头:「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落了胎,伤身呢。」 他生的不错,但看着又温吞又迟钝。可我不嫌弃他温吞。 就算痴傻都好过算计我。 我没法回答这孩子是哪来的,又是为什么没了,只能转开话头:「不知公子是何人,公子救我一命,我日后必当报答。」 他笑起来,样子很老实:「我叫骆仪璋。」 我心头一顿。 这名字叫我想起骆仪璟。 寻常人哪能同皇亲国戚撞了名讳,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他也是皇子,是骆仪璟的兄弟。 我试探性叫了一声:「您是王爷?」 他点点头:「我是睿王。」 我不知说什么好。皇上定封号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通达敏慧为睿,骆仪璋的外表和这个字实在是半点不沾边。 「王爷为何救我?」 他反应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我见你晕倒了,不能见死不救。你还说你做错了事,你做错了什么事才伤得这么重?」 我苦笑一声。 「我错信了不该信的人,没做本来该做的事,还害了别人。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也算我咎由自取。」 他很困惑的模样,问我害了谁。 我看着他单纯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了希望。 横竖他也是个王爷,能否帮我? 反正再糟也不过是我死,顾云亭也死。有没有这事,顾云亭都铁定是活不了的。 若到了这份上,我还想不通骆仪璟和顾云亭有大过节,也太傻了些。他们都想置对方于死地,都利用了我,不同之处在于顾云亭利用我暗杀骆仪璟,而骆仪璟利用我做文章。 我说不清他们谁更不磊落,二人都不光明。但起码顾云亭没有骗我的感情,没有杀我的孩子,没有在他的新婚夜喂我一碗落胎药扔我出府自生自灭。 想到这,我心一横:「我若坦白了,王爷能保证不往外说吗?」 骆仪璋重重点点头:「我一定不往外说的。」 「顾云亭。我害了顾云亭。」 骆仪璋又反应了好久:「前段日子下了狱那个顾云亭?」 我点头。 他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我追问道:「王爷能帮我见他一面吗?我想我该亲自与他道个歉。是我害了他。」 他有些为难,这一为难又是很久,看来他是真的不聪明。 我心焦地等待他的回答,他虽为难,但还是答应了:「好,我帮你见他,有些难办,但你这么可怜,我会尽力帮你的。」 我想,若说有谁能扳倒骆仪璟,应当只有顾云亭,我也只认识顾云亭。不管是为我自己,还是为补偿他,我都想救他出来。 尽管我不知道朝堂中那些恩怨纠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我,还是想试试。 7. 出了小月之后,我乔装成家奴被骆仪璋带进大牢,顾云垭在牢房角落闭目养神。他曾经那般丰神俊朗,被牢狱生活磋磨得瘦了一圈,脸色也变差了,囚服穿在他身上如同挂在骷髅架子上。 我蹲在监牢外,抓住栏杆。 「大人。」 他睁开眼,望向我,眼神很冷。 是了,他理应是恨我的,我宁可死也不帮他成事,还反手将他害到这个地步。他想必是后悔救了我的。 他半分理我的意思也没有,重新闭上眼,我硬着头皮自顾自往下说:「如今我才知自己错了,但道千遍万遍歉意也弥补不了,我知道。 「若早知今日,我应当听你的话,早早杀了他。可人世哪来那么多早知道,我悔也晚了,只想问问我是否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以弥补万一。 「若我真是陆凝眉,我一定杀了他,可我不是。对不住,大人,我为活命,没有说实话。我不是陆凝眉。所以我也不想给将军府翻案。」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瑟缩了一下。 尽管他囚在里面出不来,昔日慑人的气场却还在,况且本就是我理亏,如何能不怕。 他凝视我良久,久到我疑心是不是非得我死了他才能出了这口气,他开口了。 「我早知你不是陆凝眉。」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勾着唇角,笑得颇为讽刺:「锦衣卫天南海北地查案,两年前我去过边关,见过陆将军和陆凝眉,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往前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捅破?为什么送我去豫王府?!」 「因为我没有。为什么选你,原因我已经说过了,只有陆凝眉才能杀了他。见你是陆凝眉时,我便知真的陆凝眉想必已经跑了。天大地大,我无从追回她,时间耽搁不起,我只能用你。你不坦白,我便也装糊涂。」 他早知我不是陆凝眉。 但他还是送我进了龙潭虎穴。 骆仪璟不是好人,他也绝非善类。 我是谁不重要,我的命不重要,反正在这些达官显贵的眼中就是可以随意作践的东西。 真可笑。 我嘲讽又痛苦地笑出声,他无动于衷:「只是我低估了江雾,想来他们也早看出你不是陆凝眉,我去见你时,他们便偷了我的印鉴,不然他们如何能掌握得了我的行踪,如何能得手?」 顾云亭想用我杀了骆仪璟,却被骆仪璟和江雾反将了一军,身陷囹圄。而我被两头利用,却懵然不知。他们双方皆知我不是陆凝眉,却都短暂地认下我陆凝眉的身份给我编个美梦,让我为他们所用。 若我当初就流放了,日子会比现在好过些么? 他闭上眼:「你既来我,想来是在骆仪璟那遭了祸,又身受蚀骨之毒,你也害我锒铛入狱,谁也不欠谁,你我两清了。」 这怎么能两清?我被动地卷进这些我根本不懂的是非中,我遭受的,他遭受的,这样轻而易举便能两清吗?又不是市集上交易,给了钱拿走货便钱货两讫,人与人之间的亏欠从来就是一笔烂账,只要纠葛起来,就再也算不清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要做些什么才能救你出去?」 「就凭你?你没这本事。」 「只有你能扳倒骆仪璟。杀了他。」 「原是为了自己报仇,我便说你没那么好心。」 我语塞。我是有私心,但对他也没坏处。 他突然走过来,离我近在咫尺。 「你从此便跟着睿王。你救不了我,他才能。问问他要你做什么吧。」 我愣住了。 那个脑袋不灵光的,睿王? 8. 我从大牢里出来,和骆仪璋一同离开。我偷偷瞧他,还是那副温吞的样子。 也许这些权利中心的人都太懂得伪装。如我初见顾云亭时,他满面春风和煦;又如骆仪璟,能生生做出一副宽和善良痴情模样。而眼前的骆仪璋,想必也是隐藏了锋芒的。 我问他:「王爷,您能救顾大人出来吗?」 他还是那副为难的样子。 我索性挑明:「顾云亭说了,我救不了他,只有你能,他叫我跟着你。」 他那副温吞迟钝的模样骤然收敛,仿佛一霎时变了个人,双目一片清明:「看来他算是信任你。」 我苦笑一声:「我害他如此,他会信我?不过是没路可走了,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我是陆凝眉,这个身份用好了能做出文章,就像骆仪璟一样。他把我交给你,并非指望我真能做什么,不过是让你也用我做文章罢了。」 他轻笑一声:「你也不傻。」 我厌恶被人欺骗的感觉。我之前还当他是傻子,原来我才是。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问他将军府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云亭和骆仪璟又有什么过节,他简要说了几句。皇上身体越发差了,但却还没立太子,陆将军支持已故先皇后的二皇子端王承继大统,西厂提督江雾和丞相府都是支持骆仪璟的,江雾和丞相出手做出了这桩冤案,然后才有那些事。 我又问那顾云亭怎么会掺和进来,骆仪璋反问我,若你登基,有这么个前朝时专干脏活且势力惊人的人,你会留他吗? 我不禁想,他们真的开心吗? 回了睿王府,他给我安排了身份,他的贴身侍婢,往后就跟着他。 平时他还是那副迟钝模样,我看着都替他累。 我进了睿王府半月后,宫里来人说要办大宴。骆仪璋问我想不想进宫,我说不想。但他却说我进宫多认认人有好处,往后不一定哪个是仇敌哪个是盟友。 我便跟着骆仪璋进了宫,席间以纱巾覆面,反正只是侍女,不露真容也无所谓。 骆仪璟的座位就挨着骆仪璋。 但讽刺的是,他没认出来我。 秦若姗也陪同他进宫了,她压根没有多瞧我一眼。毕竟谁会在意一个侍女呢? 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众人到齐后,皇上才带着一个妃子出来,听通报。是叫柔嫔的。皇上年岁不小了,须发皆白,但这柔嫔却是年轻明艳。红颜鹤发,走到哪都是造孽的事,偏偏在皇宫中便是理所当然了,多讽刺。 那柔嫔座席比皇上矮一些,她落了座,抬起头,我便瞧见了她的正脸。 我一时怔住了,反应过来时,趁着给骆仪璋斟酒悄声问他:「那位柔嫔娘娘,姓什么?」 「似乎是姓江。」 我放下酒壶:「她不姓江。」 骆仪璋疑惑地看向我,直起身前,我轻声说。 「她是陆凝眉。」 后续请点这里: 知乎盐选 | 鱼目记 我准备招婿,实则是为了「捕捉」一人。 一个捉妖师,而我是他的徒弟,一只女猪妖。 我站在石头上,对着虚空大声叫道:「我数三声,你如果还不现身,我立马将自己嫁了,说到做到!」 「三……」 「二……」 「一……」 1 没有人知道百里青一的徒弟是只猪妖,包括他自己。 可这也怪不了他,因为我虽身为妖怪,却没有妖怪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集妖物所有修为于一体的「妖丹」。 凡是开启了灵智的物体体内都会长出一颗妖丹,有的也可以从父母那里继承,毕竟父母的修为或多或少会遗传给孩子。 可我就是那个「天残」,听爹爹说我长到五岁都还是一只瘪模样,整天在地上哼哼唧唧,他实在看不下去,想尽了办法终于将我化为人形,但没有妖丹的加持,我只能持人形二十年便会恢复原样。 我娘亲在我出生时便因病故去,而爹爹也在我十岁那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只剩我一个人在落霞村孤苦无依。 那一年落霞村出现了旱魃,土地龟裂,水草尽枯,村民奔走出逃。 我站在山坡的枯木下望着村民们拖家带口地离去,内心一阵怆然。 天大地大,我又该往哪儿去?要是爹爹在就好了。 「小家伙,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你爹娘没带你逃?」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师傅,他穿得并不起眼,背上还背着一柄长剑。 男人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我没有在落霞村见过他,便问道「你是谁,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我呀,我是天涯孤客百里青,打这儿路过,顺道好心帮帮你们。」 天涯孤客百里青? 我对他十分好奇,便跟在他身后,只见他径直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村长对这名不速之客的到来十分疑惑,见他如入无人之境般直往后院而去,不禁大怒,「哪儿来的混小子,还不快滚,等会官差来了别怪我不客气!」 百里青狡黠一笑,「官差当然得来,但是抓谁我可不知道。」 他走到村长家的猪圈里,取下背后长剑直杵地面,厉声叱喝,「破」! 一时间尘土四溅,猪圈地面下竟然露出一副竹席来。 围观村民惊疑不定,百里青用剑尖轻轻一挑,被竹席包裹的一具女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怨气不散,已然成魃,这就是你们落霞村出现旱魃的原因。」 女尸竟然是半年前村长那回了娘家的儿媳妇娟娘。 看着死去多时的尸体竟然没有一脝坏的迹象,村长的脸色煞白。 「都怪那混账败家子啊……!」 原来村长的儿子长胜嗜赌成性,输红了眼竟然把贤良淑德的媳妇抵给了赌坊,赌坊逼她接客,娟娘誓死不从,一怒之下长胜打死了她。 事后伙同老爹将人草草埋在猪圈并声称媳妇回老家侍疾去了。 身为一村之长不仅草菅人命酿出旱魃,还害得整个村的村民跟着受累,在官兵来捉拿村长父子二人时,村民的唾沫吐了他们一身。 我并不关心村长父子,我关心的是猪圈里的同类和这个奇怪的男人百里青。 看到饿得瘦骨嶙峋的同胞们,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后未来的自己……正忍不住感慨一番,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的百里青拿出一本折子模样的东西放在娟娘尸体的胸口上。 他双手笔了一个诀指向折子,折子散发出金光将娟娘包裹住,几息功夫间脍的尸体便化为灰烬,只剩下一堆白骨。 2 「大功搞定,收工!」 百里青拍拍手将折子收惞里,把剑背回背上,嘴里还念叨着,「堂堂捉妖师竟落得驱邪的地步,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我才知道他竟然是名捉妖师,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禁后背生汗。 我转身欲跑,却被他拎住衣领,「小子,我厉不厉害?」 不得不说,在我短短十年的妖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郎君丰神俊朗,法力高强,实在令人佩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想不想拜我为师?」 我闻言愣住,只见他叉着手傲娇地说道,「今日突然兴起,想收个徒弟,我见你这小子挺伶俐的,对我胃口,磕头吧。」 …… 这人可真随性。 不过转念一想,我没有妖丹,身上便没有妖气,跟常人无异。 若是他发现我是妖怪早就将我降服了,怎还会收我为徒,想不到没有妖丹竟还救了我一命。 人生苦短,不如尽兴,反正我无处可去。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我立马下跪磕头。 曾经我不懂爹爹为何将我化形成男身,可是现在我却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个没有法力的弱小女妖,命途定然多舛。 在江湖中行走,男儿身确实方便许多。否则即便没有被发现妖身,女儿身也定然瞒不住。 从此我成了捉妖师百里青的徒弟小尾巴。 我曾经据理力争抗拒这个名字,我本名「溜溜」,可他却说我小小个,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十分应景。 但他却忽略了我的姓,我姓朱。 朱尾巴……真亏他想得出。 六年的时间里,他带着我走遍了天都各域,收服了许多作恶的精怪,也领略了许多大好的风光。 我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了青年,从最开始担忧身份暴露的战战兢兢,到如今的肆无忌惮,只因为师傅待我极好。 虽然时常因为我学艺不精落入险境让他怀疑自己的眼光,却也从未真正苛责于我。 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变成了一个清秀小哥,师傅却还如当年我初见他时的那般模样,依旧放荡不羁,未见一丝衰老。 我曾经试探他是否有什么驻颜神术,可不能藏私。他却眉头紧锁,似十分苦恼般答道或许是上天不忍见他天人般的容颜有损,令世间缺失一名美男子? 我嘴角抽搐,只能连声道是。 3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他不说话时的模样确实挺唬人的。 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他有棱有壑的五官配着高束的马尾,几缕碎发覆下,倒真显得一种别样的潇洒来。 特别是背上的无影剑,为他增添了许多阳刚之气,称得一旁消瘦的我更显阴柔。 有次在捉拿儒艮时,我跟她女儿缠斗在一起。 世人皆知儒艮是出了名护犊子的生物,她一边应付着师傅的冲击,一边还不忘回头关切女儿的战况并出言讽刺,「百里青,你可真是好兴致,我们娘儿俩是上阵父子兵,你却随时不忘儿女情,走哪儿都带上个小娘子,真是羡煞旁人!」 这母夜叉竟然把我当做师傅女扮男装的红颜知己,我气急败坏脱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是男人!」 「哎哟~原来你口味这么特别……」儒艮听完笑得更欢了,还朝着师傅抛了个媚眼。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身形一转便将剑锋指向她,却没想小儒艮趁着我分身的间隙,口中吐出一股毒液向着我后背而来。 「小心!」 师傅停下攻击,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转了一圈,手中无影剑脱手而出,恰好帮我挡住毒液攻势。 「女儿快跑!」母女两人脱离战斗打算速逃遁,没出几步便被什么圈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取人心做食为你女儿增加功力,如今还险些伤了我徒弟,让你们跑了我的脸往哪儿搁?」说着母女二人身上的东西瞬间变大,从书籍大小变长笼住了她们的身子。 折子上金光大盛,儒良求饶的话还来不及说二人便被收进了天罡经,经书掉在地上,随之落下的还有两粒妖丹。 师傅拾取妖丹放入乾坤袋中,我见他面色不善,立刻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将脑袋伏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师傅,你真的好厉害啊!」 这招我用了许多次,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他面色松懈下来,十分得意。 「那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捉妖界第一猛男百里青。」 我翻了一个白眼,猛不猛男我不知道,捉妖界第一臭屁绝对是你。 别看他对儒艮母女这么狠厉,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对妖嫉恶如仇的捉妖师。 对于那些没有作恶的妖怪们,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我问他身为捉妖师不应该对妖怪们一网打尽吗? 他咧着嘴对着我笑,「我只是妖界的捕快罢了。世间万物存在即是有理,没有谁有资格去判定万物的归属,我也只是护一个平衡而已。」 「可是有的捉妖师不是这样啊,他们见妖就杀呢!」 「别人我管不着,但在我百里青这里,这就是我的准则。」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师傅的形象从未有过的高大,背后似乎还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哎哟!好烫!」他急忙将无影剑放下来,剑身没有完全入鞘,反射的日光将他脖子烫了。 …… 从那一刻起,我觉得师傅是个好人,不再因为他捉妖师的身份忌惮于他。 直到昨天晚上,我发现了师傅的秘密。 4 因时常赶路,我们留宿于郊野是常事。 半夜我突然醒了过来,旁边师傅的位置却没有人。 我爬起来四处寻,看见河边的浅滩上伫立着一个身影。 夜色撩人,月光朦胧地映射在他的脸颊上,看起来竟有些动人。 平日里的师傅没个正形,此刻他的神情却浮现出一丝哀恸,我正欲上前问话,却发现他掏出了乾坤袋。 只见他取出袋中的妖丹,凝视半晌,然后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师傅竟然吃了妖丹? 这着实令我惊诧无比! 因为人妖体质有异,人类根本无法通过吞食妖丹获得妖类的法力,他这是在做什么?没等我回过神来,夜风将他口中呢喃的话语吹了过来。 「芽儿……」 芽儿?芽儿是谁? 比吃妖丹更令我震惊的是,师傅竟然心里有人!这六年我们每天都在一起,除了女妖怪之外,并未见他身边出现过其他女人啊? 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是揣在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令人十分不爽。 第二日本想问问他,可又怕触碰到他那我未曾参与的过去,我心情有点差,提不起劲来。 至于妖丹,他爱吃就吃吧,吃成了怪物,看他那个芽儿还要不要他。 「小尾巴,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板栗?」 他倒是神清气爽,看来妖丹没能噎住他。 我本想呛一呛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问道,「师傅,你到底多少岁了呀?」 「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一个起身勒住他脖子,咬牙切齿道,「有多长……」 他连连求饶,「未到而立之年!」也就是说,他二十九。 我十六岁,他二十九,比我大了十三岁。他二十三岁前的人生,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师傅,你可真老啊,别的人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到处跑了。」 「你放屁!我玉树临风,别人都说我好似未及弱冠……不然怎会有人说你是我的娘子呢?」 听闻这话,我耳根发烫,羞愤交加,「你无耻!」我正欲扑上去打他,无影剑却有动静,发出嗡鸣声。 师傅立刻朝天上望去,一只黑鸦在空中盘旋。 「城内有异,我们立刻回去。」 5 天都城里最近接二连三有人暴毙身亡,且身份不是富商就是显贵。 刚开始县衙以为是有人图谋害命,但是死者死相凄惨,十分诡异。尸体皆双目赤红,通体发黑,七窍流血而亡。 衙门经过盘问,发现他们一的共同处都是跟徐秀才有过交易,至于购买的什么不得而知。 徐秀才入狱后连连求饶,说不关他的事,真凶是一尾锦鲤。方知县得知是妖物作祟,立马与师傅取得了,让他速速回城。 经过师傅的盘问,徐秀才告诉了我们事情的原委。 他遇到了一个真身是锦鲤的女妖,同她交好后,他从书中得知锦鲤乃祥瑞之物,而锦鲤的眼泪则蕴有大运,只要将锦鲤泪滴入眼中,此人接下来就会福运加身,喜事连连。 徐秀才将锦鲤泪高价卖给客人后,谁知道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的命运,而那锦鲤也不见了踪影。 徐秀才不停喊冤,希望我们捉住锦鲤,还他一个清白,他不想待在这黝黑瘆人的牢狱内。 走出地牢后,我问师傅,「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锦鲤泪毒性这么强,不尽快将她抓住恐还会有祸事发生。我们去秀才家。」 在徐秀才家的枕头下拿出仅剩一瓶的锦鲤泪后,师傅打开天罡经,将锦鲤泪滴在了经书的折页上,不一会,折页上显出一个字来。 「东。」 「她往东去了,走!」 都城东面是一片树林,看来她是想逃往城外。 在经过烟柳巷时,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在楼上招唤客人,师傅却走了进去。 「师傅,锦鲤在这儿?」我疑惑地问道。 「不知,但是楼上有妖气。」 我顿时收回了那些绮念,一脸严肃地跟着他推开了一个房间。 床上躺着一男一女没有动静,看起来好像睡着了,而地上却蹲着一个人,好像正在吃什么东西。 听见背后有动静,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是个男人,不是锦鲤。 他看见师傅身背长剑,吓得花容失色。 「百里青?」 我们还没有动作,他便嚎啕大哭起来,「别杀我,我只是吃点银子,床上的人只是晕过去了,我没有伤害他们!」 他告诉我们他是楼里一位姑娘的花瓶,因姑娘时常将私房钱藏于瓶中,他成精后只要吃银子就能增加功力,所以会迷晕客人,偷吃他们的钱财。 见师傅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这位叫白瓷的瓶妖起身将他那本就低领的中衣又往下拉了拉,然后开始了令我目瞪口呆的表演。 只见他妖娆地拂了拂头发,楚楚动人地望着师傅,好似泫然欲泣,「听闻百里术士对美丽的妖怪会手下留情放她们一马,我虽身为男儿身,其实内里是颗女儿心……」说着就想往师傅身上倒去。 我立马站在师傅身前,挡住了他的不轨行迹。 都怪师傅行为不端,有时候遇见那些无害的妖怪,会调戏打趣一番,现在好了,臭名远扬。 白瓷见我挡在师傅面前,喃喃道,「好个清秀小哥,也可以……」说着就眯着眼往我身上靠来。 师傅瞬间将我拉到他的身后,一只手从怀里掏着什么东西,难道是天罡经? 看见师傅的动作,白瓷吓得立马站直,身子瑟瑟发抖,不料师傅掏出一面铜镜对着他。 「救命!别收我!」白瓷以手遮面慑然大叫。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跟美丽二字,没有一丁点关系……浪费我的时间,走!」说完师傅转身而去。 看了眼傻愣在地的白瓷,我不禁偷笑,也跟着离开,却被他叫住了。 6 「百里青他一直这么……?」 「是,我师傅很凶,所以别招惹他。」 「有魅力吗?」 使用 App 查看完整内容目前,该付费内容的完整版仅支持在 App 中查看 ??App 内查看 天君孋当众悔婚,我身穿喜服再没能等到他。 后来我被捆上雷台,帝君抱我在怀,冷眼睥睨:「我的人,你们哪来的胆子?」 1. 天君孋容隐,是我飞升至今,珍藏在心底百年的人。 可在我们大婚当日,他却追着仙女紫茵的背影离去。 「灵儿,对不起。」容隐看着我,眼底隐有愧色,「你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瑶华殿内,众仙面面相觑,就连上首的天君,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场面一时静默,但没有人表示异议。 也对,紫茵身份尊贵,美貌无双,而我凡人飞升,是九重天上最不入流的寙。 似乎相较于与我成婚,容隐仙君反悔去追她,才更为合理。 我只能坐在瑶华殿的台阶上等他回来。 可一直到金乌西沉,宾客散尽,我都没有等到。 月老摇晃着酒葫芦,慢悠悠朝我走来。 他从鼻孔轻哼一声,「我早就和你说过。」 是,从我飞升的第一日,月老便和我说过,我不会有姻缘。 可我不愿相信,更不甘心。 明明我与容隐,已经走到大婚这一步了啊…… 2. 第一次见他,是我在凡间身死之时。 那年我二十五岁,在大户人家做婢女,供养当时的凡间未婚夫。 谁知那人高中之后,却背弃了与我的婚约,亲手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溺入水中。 我魂魄离体之时,容隐突然出现。 他轻轻挥了一阵风,船桨便打中了那人的小腿,他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便猝然砸入水中。 容隐瞧着我的魂魄,语带嫌弃,「你眼光真差。」 我确实无法反驳。 最终负心汉成了水鬼,而我却被容隐带去了仙界的月下阁,飞升成仙。 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梦的奇遇。 是以在月老和我说「在月下阁上班会没有姻缘」的时候,我也没甚在意。 不过是在以后百年的日日夜夜里,总会时不时想起那抹重新赐我生机的月白身影。 第二次见容隐,是在我飞升第十个年头的蟠桃宴上,身为天庭最末流的小仙,我的座位离着他几乎十万八千里,但这也并不妨碍我拿着从千机阁里租来的望远镜看他。 宴至中旬,他身旁的紫茵寙醉醺醺地朝我走来。 我这时想收起望远镜已然来不及。 「喂!」紫茵打了个酒嗝,她指着我,「你拿这破玩意儿盯着本寙好几个时辰了,你想做什么?」 月老连忙拉着我和紫茵赔礼,「紫茵寙息怒,灵儿是月下阁打杂的小仙,刚飞升不久,不懂规矩,这玩意儿她也不知道从哪捡的,瞎摆弄,无意冒犯寙。」 说着,月老面色坦然地将望远镜丢到地上,再一脚踩碎。 咔嚓—— 一如我碎了的心。 这特么是我租来的啊!!! 3. 望远镜碎了,紫茵也没把这事儿揭过去。 眼看容隐也被她的动静吸引了视线,我只得撒了个谎。 「小仙听闻紫茵寙美貌惊人,这才想借此一观。」 紫茵点点头,小脸红扑扑的,即便醉酒,也没折损她半分美丽和仪态,「这听着倒像是真话。」 她呵呵一笑,脚下因踩了望远镜碎片导致身形一晃,还不等我伸手去扶,容隐瞬间便出现在她身后,稳稳扶在了紫茵的腰侧。 我忽然加速跳动的心有一瞬间的停滞。 紫茵都没有回头,「容隐,你来啦!我们再接着喝……」 「不许再喝了。」容隐瞧着一身酒气的她,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 「我才不要你管我——」 紫茵挣扎,容隐便将她扛在肩头带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看我一眼。 而我在心中过了千万次的重逢开场白,最终归于静寂。 此事之后,紫茵时不时会来月下阁我玩儿,还会我要红绳送给她心仪的仙君。 得益于紫茵,我见到容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他看向紫茵时,余光有时也会扫到我。 只不过,那里只有陌生。 也对。 在他一千年的神仙生涯中,点化的凡人不知凡几,于我来说的一面惊鸿,不过是他的指尖轻风。 4. 千机阁的债务,在我飞升的第一百个年头,终于还清了。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秋千架上,心情舒畅不已。 听到我转述月老的话后,紫茵不以为意。 「别听月老放屁。」她豪迈一挥手,「我把我最好的哥们儿介绍给你。」 我舒畅的心忽然就开始紧张。 「所以,作为交换,灵儿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根红绳?」紫茵蹲在秋千架前,眼巴巴地看着我。 「可是……这已经是你这个月要的第八根了……」我伸出手指。 「前几个根本不行,除了脸看得过去,浑身缺点一大堆,我和他们相处几天就烦了。但这次不一样,我已经和他相处了半月,还是觉得喜欢才和你开口的,绝对能成!我保证!」 那容隐呢? 我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口。 他看紫茵的眼神,太过清楚明白。 也就只有紫茵自己不知,或者说,装作不知。 我取了一根红绳交给紫茵,「希望你不会后悔。」 「灵儿你真好!」她使劲儿抱了抱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对了灵儿,今晚你帮我个忙吧?」 紫茵总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能力。 我听从她的安排来到百花园,躲在假山后,只待男女主站到桃花树下,施一个小小术法,制造花影缤纷的美景。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远处一对璧人并肩而来,两人边走边聊,看起来十分投机。 我慢慢数着他们的步伐,「十、九、八……」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略显冷冽的嗓音自我头顶响起。 我心口一颤,「容、容隐仙君——」 他顺着我之前看过去的方向抬眸一扫,周身气息瞬间凛冽。 三、二、一。 秉承良好的职业素养,我便在容隐冷得能冻死人的目光中,施法晃动了桃树枝。 但因没克制住力道,桃树干断了。 『轰』地一声,随即紫茵的尖叫声响起。 等那仙君护着紫茵从桃树枝叶下钻出来,容隐已经握着我的手走到他们身前。 看着我们交叠的手,紫茵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也挽住了身旁的蓝衣仙君,神情促狭,「容隐,你还真是有福气,灵儿这么漂亮,便宜你了,可不要欺负她哟。」 容隐攥得我手生疼,他漠然吐出两个字,「自然。」 5. 他将我的手攥了一路,直到月下阁门外,才松开。 看着我手上青白交错的指痕,容隐似是才回过神来。 他对我道歉,「对不起。」 我摆摆手,「没事的,不疼。」 我没说谎。 手上这点痛算什么,根本不及心中半分。 但此时此刻,我竟不知是该心疼容隐,还是该心疼我自己。 月下阁来来往往的仙娥和仙侍是最多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我便准备和容隐告辞。 可他却先我一步开口,「灵儿,你讨厌我吗?」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我摇摇头。 容隐忽然抱住了我。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我没有办法推开。 不至第二日天明,我与容隐在月下阁外做出亲密举动的事情便传遍了天庭。 他们都说我不配。 这些议论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更何况,他们说的也没错:容隐是天君孋,而我不过是侥幸飞升的末流小仙。 然而我小看了容隐对那些寙们的影响力。 那日我正在月下阁打理姻缘红线,浮云宫的仙娥传信教我去送三段红绳。 我放下手头活儿便出了门,却在半路被人推下了天池。 因在凡间曾溺水的前情,我对水生悆惧。 水面刚没过我头顶,巨大的恐慌便彻底将我笼罩,像是被人下了禁锢,全身都动弹不得。 「什么东西,还敢觊觎容隐仙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今日教你好好照一照镜子!别仗着自己有三分姿色,就真以为自己能成皇子妃了。」 「你好好冷静冷静,不是谁都是紫茵寙,能得容隐仙君倾心。」 …… 岸上讥笑之语连连,我已听得不甚清楚。 正在我绝望之时,一抹天青色的身影破开水浪,抓住了我的手腕。 容隐将外衣披在了我身上,狠狠斥责了那些作乱的仙娥。 我冰凉的心,便在他抓住我手腕的那一刻,再次回暖。 等我浑身湿淋淋却一脸傻笑地回到月下阁,月老直接一拍大腿,「完了,完了,完了……」 「都说了你不可能有姻缘,你偏不信!」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唉,我且看你如何撞南墙。」 6. 正如月老所言。 我完了,我吃亏了,我撞南墙了。 紫茵在我与容隐的婚礼上突然失态。 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们默默流泪。 在十日之前,她和那个蓝衣仙君分道扬镳了。 她借酒浇愁了九日,容隐便陪了她九日。 以至于我站在容隐身侧,都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酒气。 紫茵胡乱擦着眼泪,「对不起灵儿,我不是有意破坏气氛的,我只是、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我先走了……」 紫茵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心里难过,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容隐追着她出去,我也没有阻拦。 即便这是我与容隐的大婚。 可我在瑶华殿的石阶上枯坐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他的解释。 寒冷的晨风呼啸而过,似是在告诉我,梦该醒了。 我卸下沉甸甸的发冠,脱了繁琐的外袍,长长呼了一口气。 月老被我的动静吵醒,他咂咂嘴,牵起我的手,「走吧丫头,咱回家。」 容隐悔婚我没哭,却在这一刻模糊了双眼。 7. 我被月老带回了月下阁,三日后,容隐牵着紫茵的手来到我面前。 他说他们去了凡间,共同相处了三年,终于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紫茵满脸愧疚,「灵儿,对不起……」 听见他们这样说,我竟然有一种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奇妙感觉。 原来我同月下阁中那些姻缘红绳没有区别,纠缠数年,不过是助旁人姻缘美满。 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无力感,好似镜中月,又好似手中沙。 「那祝你们,天长地久。」 紫茵与容隐的大婚定在半月后,想来是有我之前亲力亲为的筹备基础在,他们几乎不用怎么费心,我给各处送红绳的路上,有时还能看到他们两个在牵手漫步。 得益于他们二人,我一个末流小仙,竟成了天庭尽人皆知的最大笑柄。 等我从浮云宫送完红绳出来,三五个仙娥便将我围住了。 其中一个按捺不住率先出声,「哟,这不是三皇子妃吗?怎么还亲自来送红绳呀?」 「姐姐认差了,如今的准三皇子妃那可是月黎上神的义妹紫茵寙,眼前这个末流小仙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一人幸灾乐祸地盯着我,「知道我们上次让你冷静冷静是对的了吧,都说了为你好,还不领情。」 哦,我想起来了。 这是上次把我推入天池的那几个。 我故作愤怒,「你们、你们少说风凉话,容隐仙君还是喜欢我的,三皇子妃一定是我,等我回上次落水弄丢的姻缘石——」 说到这,我瞬间捂住嘴。 她们却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就说区区小仙怎会入得容隐仙君的法眼,果然有猫腻!」 「我早听说月下阁有一块姻缘石,若是在石头上刻上两人名字,日日祝祷,两人便能长长久久!」 「原来你是这样迷惑容隐仙君的!」 …… 她们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越说越兴奋,听得我内心直呼牛波一。 我不过随口说了个开头,她们已经脑补到大结局了。 「没、没有姻缘石!你们别乱说!天池里没有,你们别去……」我慌乱摆手。 她们却更加坚信我将『姻缘石』丢在了天池里。 不等我再说什么,便一阵风似的冲到天池边,前赴后继地跳了下去。 8. 听说她们在天池里整整了半个月,一直到容隐大婚前夕,才彻底死心。 「是你这丫头搞的鬼吧?」月老抄着手。 我淡定梳理着红绳,「我可是劝过她们不要去。」 「嘿,你这鬼丫头。」 说着,月老慢慢蹭到我的桌案前,打算将那张烫金请柬不动声色地拿走。 「我明日会去的。」 月老讪讪收回手,「你这又是何必。」 「今日紫茵寙特来寻我,希望我能参加他们的婚礼,我区区末流小仙,如何拒绝?」 「太欺负人了!」月老义愤填膺,「管他什么寙还是仙君,寙仙君就能不讲道理吗?灵儿,别怕,只要有我月老在——算了,有我也不好使,要不你还是去吧,虽然姻缘没了,但日子还得继续过,我也是为了你考虑……」 「……我谢谢你。」 月老说得倒也没错,姻缘没了,日子还得继续过。 神仙寿命这么长,过了今天,总归有他们遗忘的时候。 我慢吞吞吃过早饭,拎上一份贺礼,便朝穹苍宫走去。 一路彩绸飘飘,云霞漫天,极光与流星交错闪烁。 比之我大婚那日,盛大不知多少。 我感叹他们的真实,果然,不管人间还是天庭,一贯都是看人下菜药材功效及作用
。
念头甫一飘过,我后颈便受了一道暴击。
临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一声略微熟悉的女声。
「快,扔去摩炎洞!」
……又是浮云宫的那群仙娥。
9.
我是被火烤醒的。
我承认,当我看到一条带着火星子的舌头朝我舔来的时候,我后悔当初就该死在凡间。
「救命啊——」
我声音凄厉,情真意切,那舌头也似是被吓了一跳,我顺势滚远了一些,这才看清对面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看,更想死了。
竟然是麒麟兽。
之前只听闻摩炎洞内有怪声传出,异常诡异,大家都猜测这里封印着凶兽,却不知里面是身上的火苗子比我头发还长的麒!麟!兽!
它见我躲远,有些受伤地收回舌头,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望着我。
我有些惊讶。
这时,洞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最先来到洞口的是容隐,他见我完好无损地站在里面,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紧随其后的天君望着我蹙起眉头,「摩炎洞是禁地,你缘何在此?」
气喘吁吁赶来的月老也很诧异,「灵儿,你怎么进去的?」
摩炎洞是天庭禁地,有神力很强的封印,非上神不能开启。
「是啊,我怎么……进来的?」我有些茫然。
就算那群浮云宫的仙娥将我扔下来,也只能将我扔在洞口。
我怎么会冲破封印,掉到里面?
「请父君打开结界!」容隐朝天君下拜。
匆匆而至的紫茵见此情形,眼底闪过复杂神色。
她身上还穿着繁琐的婚服。
我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大婚还没结束。
也就意味着,我间接中断了他们的婚礼。
或许还会有人觉得我是故意为之。
便如紫茵看向我时,眸中带着分明的怨怪。
10.
和紫茵交好的寙们,统一口径,说我擅闯禁地,理应在此囚禁百年。
我飞升至今也不过才坎坎坷坷过了百年,她们红唇轻启,便又是一句轻飘飘的百年。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连原本趴在地上假寐的麒麟兽听了,都忍不住对着洞口的她们喷了一颗火球。
理所当然的,那颗火球被结界弹了回来。
看着朝我急速逼近的火球,我……真的栓 Q 啊!
下意识抬手去挡,火球堪堪擦着我的手指撞入身后的石壁。
一阵热辣辣的疼痛袭来,我才发现手上有血迹滚落。
咚——
犹如水滴入湖,层层微弱的金光似涟漪在地上荡漾而开。
麒麟兽似是察觉到非同一般的气息,身上火焰更盛,躁动不已。
天君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惊疑不定。
金光摇曳,摩炎洞也随之摇摇晃晃,身后的石壁碎石滚落,几欲崩塌!
「灵儿——」
我似乎听见容隐在喊我的名字。
下一瞬,石壁像是被人从中间一劈两半,一个阖着双眸的男子缓缓显露在人前。
昏暗的天光下,他精雕细琢的面容散发着潋滟月色,莹润的肌肤似冷玉柔滑。
我瞪大了双眼。
容、容隐??
石壁中人睁开眼的瞬间,眼尾微光冷冷,眸光流转若钻,像漾满星光的海。
我看向洞口喜服加身的容隐,他的神情同样震惊。
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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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景国贵妃,天下第一美人。
天妒红颜,我除了长得好看,其他一无是处。
皇上厌烦我,后妃嘲笑我,就连那没根的太监也敢肖想我。
但没关系,谁说烂牌就不能打出王炸?
1
我是景国的贵妃,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可惜,入宫三年,恩宠不再。
从湖里被捞起来后,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皇上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自江玲儿入宫以来,我设计过她三次,每次都被她躲过,而我也落了个蠢笨恶毒的名声。
这一次,我差点付出生命。
争宠不过是为了杜为清能多看我一眼,可如今他眼中只有江玲儿一人。
明明一年前还不是这样的。
我趴在床上小声啜泣:「皇上曾说,这一生只爱我萧月一人的。」
我的贴身宫女木然道:「据奴婢统计,这句话皇上曾对三个人说过,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江妃,还有一个是娘娘您。」
小桃向来是治矫小达人,替我治过很多个伤春悲秋的后妃,没想到有朝一日她治到我身上。
她抬起眼皮,又道:「至今为止,这句话皇上对皇后说过两次,对您说过五次,对江妃说过十二次。」
我说:「你胡说!皇上明明对本宫说过六次。」
小桃:「有一次皇上叫错了娘娘的名字,不作数。」
我「呜呜」地哭,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桃递来一张手帕:「娘娘你先别哭,奴婢怕娘娘明日没有眼泪。」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奴婢今日得到消息,皇上有废您的意思。」
我哭得更伤心了。
小桃擦掉我的眼泪,说:「娘娘莫慌,您与掌印乃是同乡,或许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你说那个阉人?」
「对,就是那个阉人。」
「本宫前两日才侮辱过他,他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我的声音弱了下来。
小桃:「……」
小桃说的那人叫郑渊,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小时候我们见过,那时候他还不叫郑渊。
诚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肯定是坏人。
2
虽然我不想看到郑渊这个人,但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还是把他来了。
他面容阴柔,黑眸幽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阴沉可怕。
「不知娘娘臣有何要事?」
在景国能自称臣的太监,只有他一个。
我其实是有点害怕和他独处的,可是小桃已经退出寝宫,并关上了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趾高气扬道:「你跪下,本宫求你件事。」
郑渊听罢,嘴角钩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然后,一撩下摆,真就这么跪下了。
我被吓傻了。
我如今只是个即将被废的后妃,而他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依他平日里那个作作福的样,他完全可以像我之前羞辱他那样羞辱我。
我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吗?」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不是娘娘让臣跪下的吗?」
他平日里哪有这么听话?
我惊恐道:「本宫让你跪就跪?」
郑渊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坐到椅子上。
「不知娘娘要求臣何事?」
「本宫想……想……」我偷偷觑了他一眼,可是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娘娘就想着吧。」他起身,百无聊赖地往外走。
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他侧过头,诧异地看着我:「娘娘不是嫌阉人腌臜吗?」
我抿唇道:「本宫想求你救救我。」
他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臣为何要救娘娘呢?」
对啊,为什么呢?
当然是我脸皮厚。
我说:「求你念在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份上。」
郑渊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道:「娘娘,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我瘪嘴道:「那你羞辱本宫吧。」
说完我就后悔了,平时高高在上惯了,这语气哪里是在求人,这完全是在挑衅啊。
我绝望地闭上眼。
半晌,耳边传来他冷淡的声音。
「娘娘安心,臣自会保全娘娘日后的荣华。」
我猛地睁开眼,吃惊地看着他。
这死太监就这么答应了?
我不可置信道:「你这就答应了,为什么?」
他的眸光一暗,微微倾身,似笑非笑道:「娘娘虽然蠢笨,但实在是貌美。」
我瞬间明白过来。
「狗奴才!」
郑渊直起身:「今夜就看娘娘的诚意了。」
3
灯火幽暗,我慢腾腾地坐在床榻上。
心里又屈辱又气愤。
想不到郑渊这个死太监居然敢肖想我,甚至还要染指我。
「娘娘似乎有些不情愿。」
他站在原地不动,阴恻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脑中忽然响起小桃的话。
「娘娘,依奴婢对您的了解,多说多错,不说表情也错,您直接哭吧,娘娘哭起来最好看了。」
但我觉得此时哭,有点不太对劲,只好瓮声瓮声道:「哪能啊,本宫巴不得扫榻相迎。」
说完,我察觉到不对。
我的语气实在太阴阳怪气了。
果然,郑渊有些生气。
他缓缓踱到床边,伸出右手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说:「柿子要挑软的捏,娘娘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上挑,看起来有些妩媚,可他的眼神又实在可怕。
我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
我实在害怕我这张破嘴说出更气人的话,让郑渊一怒之下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算了,哭吧。
两行热泪就从我的眼眶流出。
郑渊赏了会儿,凑到我耳边道:「娘娘哭起来可真可怜,让臣好生欢喜。」
我骂道:「狗奴才!」
「啧啧啧,娘娘好歹做做表面功夫吧,从小到大,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在心里恶毒地反驳,他倒是长进了,贵族公子长成了太监。
郑渊放开我,搬了把椅子坐在我面前,说:「继续哭,哭得臣高兴了,臣什么都依娘娘。」
我正要骂他,这时窗口被打开一点,冒出小桃的脸,她面无表情地用口型道:哭。
我只好咽下骂人的话,继续呜咽。
事后,小桃用帕子给我洗脸,我问她哭得如何。
她想了想,说:「声情并茂,惹人怜爱。」
我心中一喜,又问:「在皇上面前这么哭可行?」
「故技重施,惹人厌烦。」
「……」
我失望地低下头,小桃再次献计。
她看了下我的脸色,斟酌着措辞:「娘娘,不若取得那阉人欢心,再与之狼狈为奸,祸乱朝纲。」
我思索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与其整日因为恩宠,在后宫担惊受怕。不如放手一搏,扶持新帝上位。
只是皇嬊嗣凋零,至今未有小皇子。
我扶谁啊?
我告诉了小桃我的疑惑,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最终道:「娘娘,我们先迈出第一步吧。」
「不能一步登天吗?」
「娘娘上面还有皇后,皇后上面还有太后,登不了天。」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想和那死太监打交道。
他尚且是正常人时,就很让人讨厌,如今还不知道变态成什么样了。
我问小桃:「可还有别的法子?」
她:「假死出宫。」
我眼睛一亮,下一秒她又道:「若是别人还好,只是娘娘你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空有美貌,很难独自存活。」
我一噎,瞪了小桃一眼。
她摇头道:「请娘娘认清现实,放弃幻想。」
我冷哼一声跳上床,拒绝再和她讲话。
4
也不知道郑渊给皇帝吹了什么枕头风,我只是从贵妃贬为妃,还能参加不久后的宫宴。
因为之前我对江玲儿的所作所为,皇上一直冷落我,甚至连个眼神也没有。
我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原本该我坐的位置圊着江玲儿,看着后宫女人们的暗波涌动。
宫里人惯挚高踩低,现在我的位置被安排到她的后边,但同样是妃,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要知道,以前我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我捧着酒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人走茶凉。
不经意间,我对上郑渊的视线,本想像平时那样翻白眼的,可小桃扯了下我的袖子,小声道:「今非昔比了娘娘。」
我只能默默收回视线。
在心中感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当宠妃那几年,树敌无数,所以宫宴一结束,我立马带着小桃离开了。
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这次作为旁观者的我和小桃复盘,江玲儿的手段的确比我高明一些,也不算输得太惨。
小桃默了默,道:「您和江妃之间差半个皇后。」
我不服:「就皇后那个病秧子?本宫大点声说话,都怕把她震死了。」
「娘娘,不知您是否想过,为何一个病秧子也能掌管后宫多年?」
小桃把我问住了,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想过。
我沉吟道:「难不成皇后在扮猪吃老虎?不过也不对啊,之前本宫那么骄纵,就快骑到她头上了,也没见她为难本宫?」
小桃表情复杂道:「江妃也没把您当作真正的对手。」
「……」
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比郑渊对我居心不良还要侮辱我。
「你说本宫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奴婢没有这么说。」
屋里传来一阵轻笑,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向来人。
郑渊不知何时来了,埖在窗边的矮榻上,手肘撑在小几支着头。
他的笑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我一下紧张起来,问:「你……你来做什么?」
他侧过脸,阴冷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我色厉内荏道:「大胆狗奴才,没有本宫的传召,竟敢私自闯入寝宫!」
「娘娘过河拆桥是否太快了些?」
小桃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恭敬地向郑渊行礼,退出房间去守门。
我收到暗示,只好不情不愿道:「骤然出现一个人,本宫不是被吓到了嘛。」
「这么晚了,你本宫有什么事吗?」
他反问:「无事就不能娘娘了吗?」
小桃蹲在门口,再次朝我使眼色。
我憋屈道:「可以的,只是你下次不要突然出现了,怪吓人的。」
郑渊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蠢笨的丫头。」
我一愣,记忆仿佛回到七年前。
那时候,我和几个姐妹游湖,郑渊突然出现。
他用扇子敲了下我的头,笑容恶劣道:「蠢笨的丫头。」
然后把我推下水。
虽然刚下水就被拉了起来,可还是把我吓得够呛。
至此之后,我对他绕道而行。
5
我恐惧地往后退:「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在宫里,你小心我治你个大不敬!」
郑渊站起来,缓缓逼近我。
直到我的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郑渊近在眼前,我别扭地偏过头。
他低下头,问:「娘娘为何不看臣?」
「你有什么好看的。」
烛火爆了一下,发出「噼啪」声。
窗户纸上映照出我们的影子,像是在紧紧相拥。
我更别扭了。
「臣确实没有娘娘好看。」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来就是为了夸我好看?
小桃过来扶我,问:「娘娘为何如此讨厌掌印?」
「你不懂,他就是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说着我意识到小桃对郑渊的尊称,有些不满道,「小桃,为何本宫总感觉你对他很尊敬。」
小桃默然片刻,才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宫女。」
「不对,别人的恭敬是因为惧怕,而你好像不一样。」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她说:「娘娘多虑了,热水已烧好,娘娘可要沐浴?」
「要。」
「奴婢替娘娘宽衣。」
6
我觉得小桃说得不对,江玲儿进宫才短短半年,就从小小的才人升为妃,这其中有我很大的功劳。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她长得太漂亮了。
哪怕后宫的女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江玲儿依然能把她们比下去。
放眼整个后宫,也就只有我和她能持平。
我本就对长得漂亮的女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恶意,特别是和我美貌不相上下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她还很年轻,仅仅只有十六岁。
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那时候,盛宠之下的我自然不想皇上注意她,便了个由头把她放在偏远的宫殿。
我平时盛气凌人惯了,不顾小桃的阻拦,又多次在宫中相遇之时刁难她,她全程不卑不亢,颇有几分风骨,对此我还高看了她几眼。
后来才知道,我们每次相遇的地点都是她选好的,就是掐着皇上过来的点,在那儿演戏。
她早早地设好圈套,等着我去跳。
终于,皇上对我的好感,在上次落水之后彻底败光。
皇上最讨厌后宫女人钩心斗角,现在只怕十分厌恶我。
复宠无望,还被一个太监拿捏,我这条路算是走窄了。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信江玲儿没把我当对手。
小桃默了默,说:「娘娘不觉得江妃只是在利用你获得皇上的好感吗?以娘娘的骄横无礼,来衬托自己的柔弱无害,江妃至今还未真正对您出手。」
我梗着脖子道:「这还不算出手?本宫都快被她斗到冷宫去了!」
「娘娘还是后妃不是吗?」
「她真这么厉害?」
「奴婢不知,只是娘娘不要再掺和后宫这摊浑水了。」
「什么意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是说江妃是冲着后位来的?」
小桃替我掖好背角,眼神慈爱,慰道:「三年了,娘娘终于有点长进了。」
我:「……」
7
皇后这几年身体不好,我们一月只用请两次安。
我还是贵妃的时候,皇上特地免了我的请安事宜,是以我和皇后见面的次数不多。
她坐在主位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我牢记小桃的劝告,少说话多看戏。
突然,皇后笑看着我,道:「萧妃今日怎么来了,平时本宫都难得见萧妃一面。」
我看向江玲儿,冷笑一声:「托江妃的福,让娘娘能见到臣妾……」
小桃暗地里掐了我一下,我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江妃一脸无辜:「萧妃娘娘这是说哪里话?」
「开个玩笑罢了,臣妾好久没见到皇后娘娘了,怪想念的。」说完我恶寒了一下,以前我可爱给她甩脸子了。
皇后瞥我一眼,温柔道:「萧妃的年纪在我们当中最小,性子也还跟孩子似的。」说到这里,愣了下,「本宫真是病糊涂了,如今江妃才是最小的一个。」
小桃又掐了我下。
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觉得小桃这下真的冤枉。
我说:「是啊,一晃臣妾也成了姐姐了。」
此话一出,好几双眼睛同时看了我一眼。
这时,皇后一副疲倦的模样,请安算是结束了。
回去后,小桃用今天发生的事,给我分析了下后宫的局势。
她说,后宫女人分为三个阵营。
一是由皇后为代表的「妇」仇者联盟,二是由江妃为代表的新晋势力,三是以我为代表的无脑派。
皇后经常利用无脑派的人来对付新晋势力,也就是俗称的借刀杀人。
只是这次遇到一个硬茬,无脑派提前出局,皇后不得不一点一点露出尾巴。
我越听越糊涂,只觉得小桃似乎在内涵我。
但看她一脸的认真,我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8
没多久,宫里出了件喜事。
江玲儿怀孕了。
这在死水般的后宫里掀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我盛宠三年都没有怀上过孩子,而她短短半年就有了。
我惊恐地看向小桃,觉得这个后宫有些刺激。
小桃却见怪不怪道:「娘娘不如好好回忆一下,为何久久不孕。」
我问:「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在妆匣上停驻了一秒,我打开看了一眼。
玉镯清润剔透。
那是皇上送的,我曾经日日戴在手腕上的东西。
我暗自神伤道:「皇上不想让本宫怀孕?」
小桃从妆匣旁边拿出一个方形小盒:「不是,是娘娘经常服用的凝肌丸中含有大量麝香。」
「……」
我都快忘了,当初在漂亮和孩子中了漂亮。
我长叹一口气:「本宫以前可真蠢。」
皇嬊嗣单薄,至今只有三位公主。
如今江妃怀孕,皇上大喜,特意破例为江妃举行封妃大典。
我看了一会儿,发现还是用册封贵妃之礼来行封妃之仪。
倘若江玲儿生下的是男孩,很有可能会被封为太子。
当天上的烟火绽放时,皇后抬起头望着天空,细碎的光芒落在她眼中,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
江玲儿瞥了一眼她,又笑盈盈地和皇上对视一眼,然后都看向了天空。
我刚想把所观察到的说给小桃听,一扭头发现郑渊在看我。
我们中间隔着许多后妃,他见我看过来,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仿佛只是不小心看向我。
我在心中怒骂他,狗东西,又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9
江玲儿的肚子渐渐大起来,皇上也很少再进后宫了。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傍晚时分,我带着小桃出门散步,却在太液湖看到了皇上和江玲儿。
内侍们离得远远的,两人沿着湖边散步,像极了寻常夫妻。
「娘娘,在想什么?」耳边响起低沉沙哑的声音,近在咫尺的气息差点把我吓得跳起来。
郑渊离我极近,我只要一动就能碰到他的脸。
小桃又去给我们望风了。
我问:「你怎么来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才道:「许久不见,臣有些想念娘娘了。」
我骂他:「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太阳已经下山,遥远的天幕渐渐升起星子。
初夏的风中出带了些铁锈味,郑渊低低地笑了两声,忽然倒在了我身上。
我下意识接住他,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鼻尖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脊背从假山上擦过,痛得我差点叫出声。
我静静地看着躺在怀中的郑渊,他紧闭着双眼,已经晕了过去。
虽然机会渺茫,但我的手已经伸向了他的脖子。
但在我即将触及他的肌肤时,他突然睁开了双眼,狭长的眸子像淬了寒冰似的冷漠。
郑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缓缓坐起来,手中开始用力。
「娘娘刚刚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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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莞莞生来就有一人是要做皇后的。
至于是谁,我爹妈还没想好。
皇帝问:「你家双胞胎取名了吗?」
我爹答:「还未。」
皇帝说:「那由朕来取吧!」
我爹:「是我儿荣幸。」
皇帝说:「一个叫沈唐周,一个叫沈一,如何?」
我爹:「周字乃国姓,我儿怕是担不起。」
皇帝说:「未来皇后,担得起。」
我爹:「臣惶恐。」
1.
在我和莞莞五岁的时候,我们俩都还没有大名,因为我爹不知道该把沈唐周安在谁身上。
2.
在我们五岁生辰的前一天,常年驻守边关的我爹突然回来了。
把忙前忙后准备生辰宴的我娘高兴坏了!
3.
我娘带我们去了我和莞莞都喜欢的那家酒楼。
我很喜欢他们家的栗子酥,平时娘都不让我们多吃,但那天她没管我,把我高兴坏了,心想爹爹回来真好。
4.
爹爹回来的第二日,是我俩的生辰,皇后娘娘叫我娘带着我俩去永春宫过生辰。
我娘看起来很不高兴,可能是她忙前忙后准备的生辰宴没办成吧!
我有点不喜欢皇后娘娘,因为她每次看见我和莞莞,都会问:「你们谁叫沈唐周啊?!」
她每次一问我娘就会马上跪下回她:「回皇后娘娘,老大叫沈唐周,老二叫沈一。」
这时皇后娘娘就会皱眉来回瞧我们,说:「宴宴呀,你这两个闺女你真的分得清吗?」
我娘:「有时是会有点分不清。」
娘教我们不许撒谎,她却撒谎。
5.
皇后娘娘这儿的点心真好吃,但是还是没有春意酒楼的栗子酥好吃。
当我专心致志吃点心的时候,皇上来了,还带了一个可好看的男娃娃。
这是我第三次见皇上。我娘刚要站起来行礼时,他就早早地抬手,让我们不必多礼。
他刚坐下,就招手让我和莞莞过去,我们规规矩矩地行礼。
我们行完礼他慈爱地摸着我的脑袋道:「这次行礼很标准。」
我骄傲得不行,转头想和我娘炫耀,却见她红了眼眶。
我想跑过去问问她怎么了,但是娘亲说过,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要乖巧。现在皇上在与我说话,我不能没有礼貌地跑开。
我一板一眼地回答:「嗯,因为我回去很认真地练习了。」
他「咯咯咯」笑个不停,我眼看着他比皇后娘娘还白的脸笑出一抹红。
他又慈爱地摸摸莞莞的头道:「一板一眼的,真像你父亲。」
莞莞:「谢皇上夸奖。」
我星星眼地看着莞莞,觉得她真大度。
我觉得父亲很黑很不好看,要是谁说我像父亲,我大概会生气。
皇上明明前一刻还温和地和我们说着话,后一刻他就开始一直咳、一直咳,咳倒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皇后娘娘扶着他的背一直叫「宣太医」。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当我娘把我抱在怀里时,我都还没回过神。
6.
好多人,真的好多人,房间进进出出好多人。
少年立在那里,嘈杂的房间让他看起来更悲伤了。
我挣脱我娘的怀抱,跑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对他说:「你要来我娘的怀抱里吗?我娘抱抱就不难过了。」
他甩开我的手,跑进了内殿。
我有点无措地看看我娘。我娘对我笑,摸摸我的脑袋说没关系。
莞莞也学着我娘,摸摸我的脑袋说:「没关系。」
7.
那天我们在大殿里站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从有点饿,到很饿。皇后娘娘才从内殿出来对我娘说让我们回家。
我娘放开我们上去抱了抱皇后娘娘。
我就说嘛,伤心了一定会需要我娘的抱抱。
我娘牵着我们出宫门时,在门口遇到了我爹和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个伯伯。
我爹在我和莞莞身上来回瞧,我怀疑他分不清我和莞莞。
我不想让他为难,刚想提醒他我是尔尔,他就盯着我,蹲在面前和我面对面。
我爹说:「看到那个哥哥了吗?」
我想了想,今天就看见一个哥哥,就是皇上身边的那个哥哥。
我:「是皇上伯伯旁边那个好看哥哥吗?」
我爹:「对,就是那个好看的哥哥。」
我:「嗯,看到了,他看起来很难过。」
我爹:「嗯,那你愿意去安慰安慰他吗?」
我思考了一下,我有点不愿意,因为他刚刚甩开了我的手,但是他看起来真的好难过。
我又觉得我可以再去安慰安慰他,像我娘安慰我一样抱抱他,或许就好了。
我说:「像娘安慰我一样安慰他,他就不难过了吗?」
我爹:「对。」
我说:「那我愿意。」
我说完,我爹眼眶就红了,我爹和我娘很熟,我和我娘很熟,我想问问娘我爹怎么啦,抬头看我娘,她哭了。
我不知道大家都怎么啦,我无措地去看莞莞,她也无措地看着我。
我无措了好一会,我爹旁边的伯伯就对我爹说:「沈将军,皇上还等咱家回话呢!」
我爹没理他。他大手掌摸着我的脑袋,说:「尔尔,你以后大名就叫沈唐周,好不好。」
想起皇后娘娘每次都问,我和莞莞谁叫沈唐周,我就很烦她,我明明告诉过她,我叫尔尔,但是她老是记不住。
我也同样告诉过皇上,他就记得住,他每次都知道我叫尔尔。
我回答我爹:「那以后皇后娘娘问我们谁叫沈唐周,我就可以告诉她,我叫沈唐周了吗?」
我爹:「对,尔尔真聪明。」
我说:「好,那我就叫沈唐周。」
被我爹冷落的伯伯突然说话了:「沈将军,时候不早了,一会儿宫门该落锁了。」
我爹:「知道了,小女就麻烦李公公了。」
李公公过来牵起我的另一只手,他看看我爹然后又为难地看着我娘说:「沈夫人,咱家还得去回话呢!」
我娘牵着我的手越发地重了,我的手都有点痛了。
我爹看着我娘说:「宴宴,放手吧!」
我娘就放开我的手了,然后又紧紧地抱着我,说着对不起。
想起每次我娘要去边关看我爹,都会把我和莞莞送到外祖父家,我娘就是这般不舍地紧紧抱我。
但是在外祖父家,我就再也不用读书写字、学规矩了。等我们玩够了,想我娘了,我娘就会突然出现来把我们接走。
我安慰我娘:「娘,你不要难过,等我想你了,你就来接我!」
我娘说好。
我被那个伯伯领着到了一个比刚刚在皇后娘娘那里更大的殿里。
殿里有很大一张床,皇上躺在床上,床边是皇后娘娘和那个哥哥。
我看到那个哥哥,跑上去拉着他的手,害怕他甩开我的手,这次我紧紧地牵着。
看他还是很难过的样子,我刚想开口让他不要难过,皇上就唤我过去。
皇上:「尔尔,过来伯伯这里。」
我到床边,皇上就用他的手摸我的脑袋。
他的手没有我爹手暖和,我爹的手摸我脑袋的时候,我觉得很暖和。
他指着那个哥哥说:「尔尔,那个哥哥好看吗?」
他比外祖父家的哥哥们都好看,我点头说好看。
他又「咯咯咯」笑个不停。
他又说:「那个哥哥动不动就哭,你愿不愿意陪着他,安慰他呀!」
想到答应我爹要安慰他的,我说:「我愿意,我娘都教我了,怎么安慰爱哭的小孩了。」
那个哥哥说:「父皇,我没哭!」
皇上说:「好孩子。」
后来皇后娘娘牵着我去了刚刚那个殿里。
她问我:「尔尔,要现在睡觉吗?」
皇后娘娘终于记住我叫尔尔了。
我想我应该要告诉她,我叫沈唐周,因为我不想下次再看见我娘突然给她跪下回答她。
我说:「皇后娘娘,我叫沈唐周。」
她也摸我的脑袋:「本宫知道了。」
我说:「我饿了。」
她陪着我吃了晚饭,还陪着我睡觉,一连好几天她都陪着我。后来慕嬷嬷来了,她就没陪我了。
慕嬷嬷是我奶娘。
我问嬷嬷,我娘什么时候来接我,嬷嬷说很快了。
我又问嬷嬷,莞莞想我了吗?我很想莞莞,比想娘还想她,但是她不想我,我就不想她。
嬷嬷说,莞莞很想我。
好吧,我告诉嬷嬷我也很想莞莞。
哦!我现在每天都要读书写字,学礼仪。读书写字也不能像在家时让莞莞帮我。
周瞬不会帮我,因为他都不搭理我,搞得我完全不能松懈。我很烦!
哦!周瞬就是皇上一的儿子,就是那个好看的哥哥。
我每天被读书、写字、学礼仪搞得很累,完全没精力想回家的事情。
有一天,周瞬去陪皇上了,夫子就给我讲我最爱听的故事,没有讲课。
最重要的是,书院的书桌上居然还有我最爱的栗子酥。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笑眯眯地拍夫子的马屁:「夫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夫子!」
夫子的故事很动听,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很投入,一个劲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但是那天我怎么也听不进去,到后来我也不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
后来慕嬷嬷来接我,我走在回寝殿的走廊上。我仿佛看到了我娘和莞莞,但是一眨眼她们又不见了,我问嬷嬷,你看到莞莞和我娘了吗?
嬷嬷说:「没看到,大概是天太黑了,我看错了。」
我想也是,但是我有点想我娘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接我!
晚上我就做噩梦了,我梦到莞莞哭着问我怎么还不回去。
我娘说宫门太高了,她进不来,然后莞莞哭着哭着就生病了。
第二天我无心上学,跑去皇后娘娘,我说:「我想我娘了,她什么时候来接我。」
皇后娘娘说:「好好读书写字,学礼仪,你娘很快就来接你了。」
我说:「皇后娘娘,你可以送我去我娘那里吗?」
皇后娘娘说:「不能,宫墙太高了,当了皇后就出不去了。」
我娘教我不能为难别人,所以我回去继续学习了。
周瞬还是不爱理我,他每次去陪完皇上后看起来就难过几分。
最开始我还想着答应过我爹要安慰安慰他,想抱抱他。但他每次都拒绝我,搞得我不是很想安慰他了。
8.
有一天夜里我被嬷嬷摇起来穿得规规矩矩的,衣服穿好我瞌睡也醒完了,我问嬷嬷怎么啦!
嬷嬷说:「没事儿,就是皇上想您了,宣你去说会儿话。」
我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但是想到是皇上伯伯我就不生气了。
因为我娘说,他是个好皇帝,只是他生病了,我们都要照顾点他。
既然是他想和我说会儿话,我就照顾一下他吧!
我到皇上在的大殿时,我看见了我爹。
我想扑上去让我爹抱抱我,李公公就挡在了我面前。
他说:「沈小姐,随我来吧,皇上在等你。」
既然皇上在等我说话,我就去和他说完话再来我爹,让他带我回家,顺便还可以和皇上伯伯道个别。
皇上伯伯脸色看起来比以前都要红润,他今天真好看。
他看到我,然后把我唤过去。
他和我说了好多话,他说我是个好孩子,让我陪着周瞬,还让我不要委屈自己。
他和我说了好多好多话。但和周瞬只说了几句话,让他一定要做大周最好的皇帝。
殿里的每个人都好悲伤,我也好难过。
后来皇上让我们出去,他和皇后娘娘单独处一会儿,周瞬把我牵出了大殿。
周瞬牵着我,我们在大殿外等了好久好久。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皇后娘娘踉跄地出来了。
她说:「皇帝,驾崩了!」
大殿外面的人都哭了,我也哭了。
周瞬没哭,但是他牵我的手很大劲。
后来有钟声传来,皇后娘娘晕倒了,大殿外乱作一团。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被嬷嬷领回去的。
9.
我在寝殿里待了好多好多天。
偶尔有宫人从我身边路过都是匆匆忙忙的。
过了一阵子,大家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匆匆忙忙了。
我终于见到了周瞬和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要搬离现在的寝殿,她要搬去长寿宫。
但是她好像没打算带我。
因为她说:「尔尔,你一直住在这长春宫好不好?」
我觉得皇后娘娘肯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才五岁半啊!真的合适吗?
后来我真的一个人住在了长春宫。
我一人住在长春宫的日子,我半夜经常会梦到我娘。
她给我掖被子,夸我是好孩子。
后来我就开启了每天的三点一线,早上早早地起床给住在长寿宫的太后请安,然后在长寿宫学规矩。
然后估摸着太后和周瞬下早朝的时候,我就去长春宫旁边皇帝的盛名殿等着太后和周瞬一起吃一天的第一顿饭。
然后他们就开始忙碌国家大事,我就开始插科打诨。
嗯!皇后娘娘现在是太后娘娘了,周瞬现在是皇帝了。
10.
皇后娘娘当太后的第五年,我 10 岁了!
我还是每天三点一线,插科打诨。
这天我插科打诨的时候,周瞬突然拔高音量对太后说:「既然母后都觉得这样不对,为什么不允许我彻查。」
我竖起我八卦的小耳朵,还没听到什么。
太后就说:「尔尔啊!今天先学到这里,你先回去。」
虽然想听,但是狗命要紧。
因为一般太后不想让你听的你听到了,会嗝屁。
以前有人偷听太后说话,就被砍了!
傍晚,我惬意地躺在太妃椅上看我的故事会。
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就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我看到这熟悉的配置,了然于胸。
每次周瞬和太后吵完架,都不吃饭,每次都是我去送饭。
我拎着食盒进外殿时,没看到周瞬,我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准备去内殿他。
他肯定没出去,因为冁公还在外面候着呢!
内殿一片漆黑,我叫着周瞬的名字,没人理我,我想去把照明烛点上。
周瞬突然出声:「不要点。」
吓我一跳,我寻声过去,他蹲在床边。
我过去蹲在他对面看着他,他头靠在我的肩上,他说:「沈唐周,不许看。」
我拍拍他的后背。
我说:「周瞬,我抱抱就不难过了。」
我还沉浸在自己爱心泛滥的情节里时,周瞬突然扯开我说:「沈唐周,你要勒死我了!」
我真想把他的嘴缝上。
他看着我,又恢复他的一派清贵平和,变脸真快。
难道说这是每个当皇帝的必修事宜?
我起身松快松快膝盖对他说:「出来吃饭,我快饿死了。」
没错!我的寝殿没有小厨房,每次他们吵架,周瞬不吃饭,我也不能吃饭。
我有时候真想抽周瞬。
但是我不敢,因为他是皇帝。
11.
我们出去的时候,就有宫人已经把食盒里的饭菜布置在桌上了。
看着都是我爱吃的菜,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瞬白我一眼:「出息。」
他纯粹就是嫉妒。
当我准备干第三碗饭时,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看到我又支支吾吾不说了。
周瞬给他一个眼刀,「讲!」
那人「扑通」一声跪得老响了,算了算了,又是我不能听的。
麻烦!
我对周瞬说:「我吃饱,先回去了。」
周瞬叫着我的名字:「沈唐周!」
我摆摆手表示我真的吃饱了。
12.
没过几天,就是我 11 岁的生辰。
每年生辰都会有平时吃不到的栗子酥,和我娘给我绣的荷包,缝的袜子。
我娘根本做不了这些的,她绣的荷包很丑,缝的袜子会漏脚趾。
但是今年这些都没有,因为我娘老是看远处高高的宫墙出神、伤心、难过。
然后她就没好好吃饭,病了。
我外祖父爱女心切,就让我爹回来把我娘带走了,莞莞也去了。
这些都是周瞬告诉我的。
看着太后给我做的各种季节的衣服,还有好多好看的首饰。
我感叹,我真是这京城最有钱的姑娘了!
周瞬说我财迷,我伸手向他要生辰礼。
他说:「你以后不用去盛名殿读书写字了,我让母后把夫子给你请过来,你可以去学堂读书写字。」
我说:「周瞬,你真好!」
他敲我脑袋说:「沈唐周,不许直呼朕的名讳。」
我说:「好的,周瞬。」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叫周瞬哥哥了呢?好像是他当皇帝的第三个月。
由于没有莞莞帮我写功课,我的知识面向各个方向开拓。
然后我好像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就算我想我娘好多好多次,她也不会来接我了。
我好讨厌周瞬,都怪他,我和莞莞分开了;都怪他,我娘再也不会来接我了。
但是他的抱抱真的会让我不那么难过了,我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周瞬,我想我娘,我想莞莞。」
后来我再也不叫他哥哥了,太后发现我叫他大名时,也没说我什么。
她只是看着我说:「这样叫也挺好。」
13.
我又回到了刚进宫的那个学堂,还是那个夫子。
我深吸一口这自由的空气,真的是很香甜呢!
因为没有周瞬在这里,夫子不用上帝课,我缠着夫子给我讲故事。
夫子的故事可比我平时搜罗来的故事会有趣得多。
夫子会讲大周的山川河流,还会讲市井的智慧故事。
直到夫子给我讲故事的第五天,我们被太后抓包了。
我被太后训了,晚饭也不许吃。
傍晚,周瞬来了,提着食盒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我一把薅过他,骂他如此不知低调,要是被太后知道又要挨训
中药材图片
。周瞬把食盒里的饭菜布置在桌上,碗和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瞪他,让他轻点。
他不耐烦地骂我蠢货。
看着一桌我爱吃的菜,我决定不与他计较。
我吃着怎么那么像太后小厨房的味道呢!
我害怕地问周瞬:「太后不知道吧?!」
周瞬极其不耐烦道:「不知道。」
我专心干饭,周瞬又说:「沈唐周,你是真的蠢。」
我压下脾气,虚心请教:「怎么说?」
他又不回答我了,真是个怪人。
14.
第二天我又早早地去了学堂,发现居然有两张桌子,另一张桌子上已经坐了个人。
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过生人了,我哼哧哼哧地跑过去问她是谁。
她一脸不耐烦,不想理我,说:「你就是沈唐周。」
我两眼冒光:「昂!」
她说:「你就是未来皇后?」
我刚想反驳她,夫子就进来了,夫子敲着桌子道:「慎言。」
夫子让我回座位坐好,我坐好后,夫子道:「那今天我们就来讲讲『慎言』这个话题吧!」
我旁边的女孩子冷哼一声。
夫子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下学后,我马不停蹄地跑到了盛明殿。
我想问问今天来上学的可爱小姐是哪家的,而最快最全当然是问周瞬啦!
到殿门口时,我给冁公一个眼神,他也用眼神回我——太后不在。
我又哼哧哼哧地跑到周瞬跟前,我还没开口,他就说:「叫赵喻,比你长一岁,母后给你的陪读,还有她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幺女。」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呀?」
周瞬放下折子抬头看着我说:「你猜?」
我猜周瞬是个蠢货!
傍晚,我在太后那里用膳的时候,太后问我:「尔尔,和赵小姐相处得怎么样啊?」
我回她:「甚好!」
可能是我的语气太过轻快,太后说:「你开心就好。」
我说:「谢太后,我很开心。」
15.
次日,我愉快地去学堂。
我早早地到学堂,想不到她比我还早。
我问她:「你为什么如此早。」
她说:「当然是因为远,难道还能是因为我喜欢学习吗?」
好有道理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夫子还没来,她凑过来问我:「这皇宫你都熟吗?」
我点点头,毕竟住了这么久。
她不耐烦道:「你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我:……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她又道:「算了,算了,你知道哪里有好皩吗?」
我觉得皇宫哪里都不好玩。
我还没说话呢!她又说:「算了,算了,你肯定觉得哪里都不好玩。」
我赞许地看着她。
她又说:「听我娘说,皇宫里的御花园可好看了,远不,你带我去。」
她真是我见过话最密的女孩子了,她推我,让我说话。
我说:「远是不远,但是我们要上课。」
她眼睛一转,道:「没事儿,我有办法。」
然后她就回她课桌上开始写写画画。
我好奇凑近一看,见她写:夫子,沈唐周肚子疼,我带她去看大夫,已告知家里。
我:……
我说:「为什么不说你生病了!」
她看看我敷衍道:「下次写我,下次写我。」
然后我看着她把那张纸规整地放到了夫子的桌上。
然后她问我哪个是侧门。
我指了指侧门,她熟练地带我从侧门溜了出来。
我带她到御花园,我说:「看吧,真的没什么好皩。」
她拉着我往偏僻的林子里钻,边走边说:「那是你不会玩。」
后来我们看到树上的鸟窝,她说那窝里绝对有鸟蛋。
她问我会爬树吗?我说我不会。她说她也不会,但是她看到过别人爬树。
她觉得她可以!然后她真的姿势丑陋地爬了上去。
大树很茂密,她在枝干上,我问她有鸟蛋吗?
她说没有,但是上面还有个窝。
我有点害怕了,我让她不要再爬了,她不听非要上去看看那个鸟窝。
然后她真的看到了,我问她有吗?
她说有,她开心地把鸟蛋拿出来给我看。
然后她真的下不来了,她抱着树干哭,我在下面着急。
后来,她在上面哭,我在下面哭,天都快黑了,也没下来。
赵喻哭累了,她就开始嫌弃我,她说:「别哭了,要不你去人来救我吧!」
人来肯定会惊动太后,想想太后,我对赵喻说:「要不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赵喻说:「你说这话,心不虚吗?」
虚!我榨干我的脑汁我也想不到谁来帮我。
我就跑去周瞬了,周瞬看到我哭得两眼通红,他离开桌子过来问我怎么啦。
我拉着他就往小树林跑,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赵喻看到我哭得更大声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去这么久。」
大哥,你是不知道这皇宫有多大。
周瞬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先把她弄下来。
周瞬向后一招手,一个黑影就飞上树把赵喻挪下来了。
我刚想给他解释怎么回事,另一个黑影就对他说:「皇上,太后过来了!」
我弱弱地开口:「可以不让太后知道吗?」
赵喻还在抽抽搭搭地哭,周瞬让赵喻闭嘴,然后他又吩咐道:「把赵小姐安全地送回赵府。」
然后他领着我和太后撞了个正着。
我大概又要挨训了。
太后问:「怎么回事?」
周瞬抢答:「尔尔说那边有朵她没见过的花开了,他喊朕过来看看。」
太后看了我们一眼,叹口气道:「嗯,这么晚了不要瞎逛,你送尔尔回去吧!」
然后太后就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周瞬问我:「那么怕母后吗?」
我:「也不是,只是怕被罚抄书。」
周瞬莞尔,道:「我也怕。」
我告诉周瞬我们是因为掏鸟蛋才下不来的,周瞬又骂我蠢货。
我告诉周瞬掏鸟蛋可好玩了,他又说我幼稚。
要到寝殿门口时,周瞬说:「刚刚为什么要哭?」
我回答不上来,我问周瞬:「赵喻明天还会来吗?」
周瞬也摸摸我的脑袋,他说会。
周瞬说会,就一定会,他从来不骗我。
16.
第二天,我又早早地去学堂。
我没看到赵喻,等到夫子来了,她也没来。
夫子可能看我频频看门口,又频频看空着的座位,夫子说:「赵小姐只是生病告假一天,沈小姐不必如此担心。」
我:「真的吗?」
夫子:「真的。」
我得寸进尺:「那上课我们怎么能落下同门呢?夫子你今天给我讲故事吧!」
夫子:「……」
第二天我又早早地去了学堂,发现赵喻真的来了。
我连忙上去关心道:「赵喻,你没事儿吧!」
赵喻说:「你可以啊!我都以为我回家必挨训了,结果啥事没有。下次不掏鸟蛋了,一点不好玩。」
说完,她自己乐了,后来我也了,我们笑个不停。
这是我进宫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赵喻带我划船摘莲子,然后划不回去了,周瞬来救我们的。
她还带我放风筝,然后风筝挂树上,她又爬上去下不来了。
但是这次她淡定多了,她抱着树干朝我喊:「沈唐周,你要上来看看吗?这里看得到宫外呀!」
看得到宫外吗?
我问她:「看得到将军府吗?」
她说她不认识将军府,让我自己去看。
我说我不敢看。
然后赵喻骂我胆小鬼,后来又是周瞬来把她挪下来的。
我们一起闯了好多的祸,每次都有周瞬给我们兜底。
周瞬也和赵喻越来越熟。
后来,太后在赵喻头上看到了她想拿给我的珠钗。
下完早朝用膳的时候,太后说:「皇上上次从我那里拿的珠钗送谁了?」
周瞬说:「赵喻。」
太后重重放下筷子,我看着他们好像又要杠起来了,我默默地降低存在感。
太后说:「那是我给尔尔的珠钗。」
我:「……」
这存在感是降低不了了。
周瞬看我一眼说:「我给她个更好的。」
我觉得大可不必,我审时度势地黏着太后撒娇,我说:「太后对我最好了,我珠钗太多了,皇上问过我了,我同意了他才送的。」
其实他本来也问过我。
17.
赵喻陪我的第三年,她突然不来了。
太后说赵喻年纪到了,要在家中好好备嫁,不便再进宫求学了。
我很难过,但是没办法。
我刚准备把赵喻让我帮忙送给周瞬的荷包拿给周瞬的时候,就被太后截胡了。
然后我又挨训了,还被罚抄书了。
然后我又搬回盛名殿了,现在周瞬自己在上位的书桌上看奏折,太后和我在下面一人一张书桌。
但现在我一般都不会坐太久,因为现在太后和周瞬吵架越来越频繁。
通常都是我刚坐到有一点点烦躁了,周瞬就会和太后争辩起来。
开始太后还会叫我先回去,现在我看他们吵起来,我就快快识趣地离开。
他们就这样争辩大半年后,太后不再临朝了。
我 14 岁,周瞬 16 岁这年,周瞬掌握实权了。
我再也不用去盛名殿读书写字了。
但是我还没欢快两天,就被太后提溜去学习管理后宫。
太后教得很认真,我学得很缓慢。
一天傍晚,我学完从太后那里回长春宫的时候,遇上了好多天没见的周瞬。
他让他身边的小公公去给太后说晚些时候去请安。
然后他就跟着我走了,走在这条我走了千千万万遍的路上,我突然难过极了。
我说:「你说为什么你爹不信任我爹呢?你认为我爹会叛国吗?」
他说:「沈唐周,你不想站在我身边吗?」
我说:「不想。」
然后他看着我沉默了好久,然后他说好。
我想告诉他,我想我娘,我想莞莞,还有宫里的规矩太多了,我根本学不会。
我还没开口,他就走了。
18.
宫里的银叶黄了的时候,要举办秋猎。
周瞬在位的这些年,一直没举办过狩猎。
周瞬说狩猎是武将的盛宴,他说我可以好好地期待一下。
我能期待什么?我既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我怀疑他在讽刺我。
我给周瞬说了我的怀疑,他又骂蠢货。
然后我单方面第好多好多次和他决裂。
我和他决裂的方式,包括阍于,在没有太后和其他人的时候给他白眼,走他后面踩他鞋跟……
这天我在太后宫里吃张嬷嬷新做的肉干,周瞬身边的冁公就来通知我说周瞬在马厩等我去选马。
我刚想拒绝就看到太后充满慈爱的眼光看着我,在太后面前我不能对周瞬太无理,会被她身边教我礼仪的嬷嬷念叨至少半年!
马厩里有好多的马匹,一眼望过去都差不多,只有一匹过分的扎眼,因为它比其他的马都要黑。
我在那匹黢黑的马儿面前站定。
周瞬从我对面绕过来,他伸手摸那匹马,马儿还亲昵地蹭着周瞬的手。
我说:「你的马?」
周瞬:「嗯,你喜欢?」
我也上手想摸摸马儿,然后它躲开了。
周瞬「咯咯咯」笑了起来,我说真是马中舔狗。
周瞬说这是好几年难遇的好马,还说认主的马才是好马。
看他如此为它辩解,我说:「怎么啦?你要送给我?」
周瞬说:「可以送你,但是狩瘎时候你不可以骑这马。」
我问他为什么,周瞬说:「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是个活靶子,要是因为我的一匹马你死了,那我得多冤啊!」
我说有道理,然后我按照这个思路选了一匹超级不起眼的棕马。
狩猎前我学会了骑马,周瞬很惊讶。
他感慨血脉这种东西真玄。
我骄傲得不行,学会的当天就跑去给太后炫耀,太后夸我虎父无犬女。
然后我就把张嬷嬷做的肉干全给薅走了。
当天太后还让人送了好多的骑装到我宫里。
临出发我才知道原来太后不去。
我跑到太后宫里,想问她为什么不去。
但是太后身边的张嬷嬷不许我去问,把我拦在了内殿门口。
张嬷嬷告诉我,太后和先皇上是在狩瘎时候定情的。
然后我识趣地走了。
由于周瞬要骑马,太后又不去,那超豪华马车就只能我一个人独享了。
到围场的时候,我已经要累散架了。
我下了马车,就直溜溜地向周瞬奔去。
他在和三三两两的人说话,看我走近,他遣散了周遭和他说话的人。
我问他我住那个棚,他伸手指了指。
我向着他指的那个棚就准备奔过去。
想到一个事情,我又反过来回头问他:「你住哪个棚?」
他说:「你隔壁那个。」
我看着他不说话了,他问我:「还有事儿?」
我想想还是说了:「我住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那个棚吧!你隔壁放点高手。」
他说:「出息!」
然后他又走到我面前指了指我们周围的棚对我说:「那个、那个、那个棚全是高手。」
我喜笑颜开,我说:「好勒,我先去休息会,坐个马车,快把我累死了,下次再也不来了。」
我就说没什么好期待的嘛!我只需要坐在周瞬的下面,看着小将们得周瞬的令奔进林子。然后我就开始漫长地等待。
看着周瞬一脸淡定的样子,我悄悄问他:「不无聊吗?」
他横了我一眼。
有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终于在规定的时间里大家都回来了。
有一个蒙面的小将前面的猎物肉眼看起来就比别人多。
我想他应该就是今天的彩头获得者。
果不其然,没一会就有人把小旗递到了他手上。
当我准备起身回棚里休息一下,晚上再出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时。
蒙面小将旁边的那个人突然出声说:「启禀皇上,我家大人的所有猎物都送给沈唐周小姐,彩头也送给沈小姐。」
我起身的动作僵住,再看一眼那个小将,和我差不多的身量,一身黑衣服立在那里。
由于离得不是很近,我看不清是谁,只觉得她十分地挺拔。
周瞬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说:「准了。」
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被周瞬塞了一把很沉的匕首。
哦!今天的彩头是把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匕首。
我悄悄问周瞬,这匕首值钱吗?
他又横了我一眼。
19.
傍晚,露天的宴席,好多厨子在烤肉,桌子上放了好多酒,我扫射全场,准备个不起眼的位置坐着专心干肉。
当我物色好位置准备带着慕嬷嬷一起入座的时候,我的手腕被人扯住了。
我现在面对面看他,嬪好像和我差不多高。
我说谢谢他送给我的彩头。
他就看着我不说话,我又问他有什么事情。
然后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就对我道:「我家大人就是想问问你,刚刚那个匕首你喜欢吗?」
我说我很喜欢,哪有收了别人的礼物然后告诉别人不喜欢的道理。
整张脸我就看得到他黑黢黢的眼睛,我看着他眼睛一嬋就亮起来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握着我手腕的手突然和我十指相扣了,他拉着我就跑出去了。
20
真的很奇怪,我和莞莞十年没见过了,但是她和我十指相扣的时候,我就是知道她是莞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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